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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C版深夜60分# 关键词:【圣诞节】

提姆並不是因為達米安才討厭聖誕聚餐,至少不是今年的聖誕聚餐。雖然他口中的這位“小惡魔”,才一照面就幾乎把他打了個半死,奪去了他羅賓的衣服,時至今日也都還學不會稍微尊重一下他的“前輩”或者“長兄”,然而,提姆確確實實感受到,經歷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生死以後,達米安也在努力地讓自己變得不再像從前那樣地令人生厭。他收斂了他張揚外露的鋒芒,開始遵守“蝙蝠家人”的規矩,學習當一個兒子,當一個弟弟,甚至是當一個羅賓。


應該說,提姆歷來就不怎麼喜歡“聖誕聚餐”這個環節。從德雷克到韋恩,從天才的跟踪狂到繼承偵探的紅羅賓,提姆意識到,這張打著“家庭聚餐”的名號的餐桌上,永遠都湊不齊人,總是有那麼一兩個位置,突兀地空在那兒,或是這樣的理由,或是那樣的理由。幾乎引得人要強迫症發作,對著餐桌上那個凹進去的缺角耿耿於懷,念念不忘。


但恐怕所有的理由都沒有如同今年這一個那樣叫人心生厭惡。


儘管每一個人,都竭力地為達米安終於平安地歸來感到由衷地高興,韋恩莊園甚至提前了半個月多就開始進行佈置。阿爾弗雷德親自挑選的一層樓高的聖誕樹早早地就安放在暖廳的角落裡頭,他們每個因各種各樣的理由路過或者留在莊園裡的人,都著手在上面添加掛飾。彩燈大概是達米安最感興趣的部分,他回來後第一次向他的父親提出的要求,除了是要重新穿上羅賓的制服巡遊在哥譚的上空之外,就是針對那些彩燈進行了長達一個星期的篩選。最後,也不能免俗地選上了閃閃發亮的晶瑩剔透的星星燈懸掛在上頭。相比之下,被阿福拒絕了試圖將他珍藏的那些槍械掛上聖誕樹的傑森,選了一些顏色各異的小鳥作為替代,就顯得有創意得多。沒有人知道紅頭罩還有著繪畫的技能,他為那些鳥兒們添加各種的顏料與色彩,或是加上了面罩,或是加上的服飾,看起來就像一堆大大小小的“羅賓”們,若隱若現地站在枝椏與綠葉叢中歌唱。


提姆在這上面幫不了什麼忙,他的主意全是老套又沉悶,被一大一小的兩個令人頭疼的傢伙一一否決了。同樣在這上面沒有任何幫助的還有布魯斯。他那天經過那棵樹的時候,傑森正坐在梯子上面掛起他懷裡的那些小鳥,他沉默地望了後一會兒,突然問道,“為什麼沒有藍色的小鳥?”上頭的人彷彿沒聽見似的,只是手上的一隻小玩具鳥掉在了布魯斯的腳邊,一身便裝難得沒擺臭臉的紅頭罩跳了下來,木著臉把小鳥撿了起來,卻狠狠地瞪了布魯斯一眼。隨即,他推著布魯斯往廚房那邊趕,三番四次強調在這棵樹裝飾完成以前蝙蝠俠被禁止靠近這個區域了。因為他非但沒有帶來任何的助益,還在幫倒忙。


之後,布魯斯果真沒怎麼再出現在暖廳裡頭。他連暗道都不在走掛鐘那邊,而改為走自己的書房。


聖誕夜當晚的晚飯的食材是阿福精心準備的,只是廚師卻是韋恩先生請了為榮獲米其林星星的大廚來進行烹飪。下午的時候,提姆從泰坦回來,將準備給家人的禮物全數放好在聖誕樹下。他發現,那裡已經堆著層層疊疊不少的禮物盒了,每些個盒子上頭,總留下一點個人的印記在上頭。他仔細地看了好一會兒,發現幾乎每一位蝙蝠家族的成員們都來過,唯獨只有一個人。


提姆本是沒有期盼過,這時也應當稱不上是多麼失落,可是他意識到自己仍然還沒有習慣,哪怕他可以習慣不與這些家人分享某一個節日,或者可以習慣不與這些人們時時刻刻地在一起,然而,只有那麼一件事,他意識到他可能永遠都沒有辦法學著去習慣。那就是也許有那麼一天,有那麼一個家人,你知道他永遠無法出席任何一個家庭的節日,你知道他永遠無法和他在一起,甚至你找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再也不可能找到他。你知道他此刻或許就站在你的身旁,如同從前一樣從你懷裡掏出你要給他的那份禮物卻不願意等到晚上一家人坐下來的時候才拆解,他會微笑著裝作無辜可憐的模樣向你撒嬌儘管他早已比你年長,等到他看見禮物的瞬間驚喜地瞪大雙眼興奮不已地將你摟在懷裡,恨不得宣告全世界般高興地說你是他最好的弟弟——你只是再也見不到,即便你能想像出他笑容的弧度,他藍色的眼睛裡閃動着的孩子般的光芒,像得到糖果一樣抓住禮物不肯放開的雙手,牢牢困住你的懷抱的溫度,但事實上卻是,這個家人確確實實不在了。你失去了他,可你還沒有習慣失去他。


晚飯的時候,連布魯斯都推掉了他日程裡頭所有的約會趕回來與家人團聚,所有能夠回到莊園來的人都穩坐在餐桌上等著他入席。也許是死而復生歸來,達米安難得沒有露出不耐與不屑的表情,提姆謙讓着給他坐到了布魯斯身邊的位置,沒想到他卻自動地讓了出來。他目光在餐桌上巡迴了一圈,最終在傑森的隔壁,提姆的對面落座,空出來的位置,恰好與布魯斯還隔了張椅子。所有人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停駐在那張被空出來的椅子上面,它依然是安安靜靜地緊貼着桌子放著,沒有人會來拉開它,快快樂樂地向為他讓座的那個人拋個飛吻或者給予一個令人緊窒的擁抱以後才欣然入座。彷彿是對這樣尷尬的沉默不明所以,達米安一如既往地用倨傲掩飾他的對自己突如其來的好意的羞澀,“看什麼,我只是覺得格雷森一直都沒回來過,才特地在今晚允許他坐在父親隔壁用飯。免得他晚飯之後又要像章魚一樣抱著我跟我哭訴。”


正要落座的阿福與布魯斯都為這句話呆滯了一秒,沒有人能從布魯斯沉鬱的表情裡看出任何東西,但阿福還是輕輕地說一了聲,“不用了,達米安少爺,理查德少爺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我都不知道布魯德海文的犯罪能讓格雷森忙成這樣,連聖誕聚餐都錯過了。父親,不如我今晚去給他點援助,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救他了。”


“達米安少爺……”


阿福的言而欲止使得飯桌上陷入了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半晌,布魯斯才開口,“迪克不在布魯德海文,他也不會再回來了。”


“格雷森離家出走了嗎?他在哪兒?你們為什麼不去找他?”


率先受不住的是芭芭拉,也當然只是芭芭拉。達米安的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幾乎是從椅子上彈起來的,提姆見她迅速地紅了眼眶,只是她努力地保持聲音不要顫抖,留下一句“我想先去個洗手間”便退出了這場痛苦的對話。提姆往傑森的方向看去,彷彿擔心下一個要奪門而出的人就會是他,沒有想到傑森的表情空茫,好像壓根就沒有在聽飯桌上的人們都在討論些什麼。他的視線沒有落在任何一個焦點上,而如同穿過了所有的人,成了凝望着空氣中某個虛幻的點。像是魂不守舍地等著某一個人,最終推開的飯廳的門,一臉歉意又翹著欠揍的嘴角歡快地走過來,向著在場的人毫無誠意地為自己的遲到而致歉。這樣的想像簡直太令人難受了,提姆心想,興許他才是那個真正沒有辦法再忍受下去的人。還不等到達米安為大家詭譎離奇的氣氛再次發問的時候,提姆突然大聲地說了出來——他說,“迪克死了,達米安,他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了。”


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麼聲嘶力竭地企圖闡述任何一個事實,就彷彿之前那麼長的時間裡,所有人都假裝着沒有這回事,從不在達米安面前提起,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就可以欺騙自己,欺騙別人,欺騙這個世界,迪克·格雷森還活著,夜翼的身份並沒有被公佈,他沒有最終落在犯罪辛迪加的手裡遭受折磨,甚至最終為了拯救那些闖關的英雄們而犧牲自己。他或許還活在世界的某一個角落,那間空掉的房間,桌子上凹進去的無人入座的位置,聖誕樹下沒有擺上的那些禮物,只是因為他來不及趕過來,他太忙了,忙著拯救世界上每一個人,所以連一次聖誕聚餐的時間都沒有。他甚至沒能參與到他弟弟的復活,哪怕他們是承認過彼此才是這個世上最棒的搭檔,是名副其實的高譚市的“活力雙雄”。


但是,這些都不是真的。真正的事實就是,迪克再也沒有辦法參與到他們生命裡頭往後所發生的任何一件事情了。否則,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一個可以救活達米安的機會,無論事情多麼重要都比不上一次聖誕節可以和所有人——他的父親,他的師長,他的搭檔,他的兄弟,他所愛的這些人——在一起來得更加彌足珍貴,不管他身在何處,不管他做些什麼,哪怕是爬,迪克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回到家人的身邊。提姆知道,就是因為知道,越靠近聖誕節,他就越發地覺得厭倦,他甚至希望聖誕節這一天永遠都不要到來,他可以永遠都保持緘默,不會說出真相。


因為,這些話一旦出口了,就如同迪克真正地已經不在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沒有任何的幻想,也沒有任何的奇蹟。


達米安愣住了,他難以置信一般,衝著提姆吼道,“你騙我!格雷森怎麼可能會死!”他也許還想說,連我都活過來了,為什麼迪克還會死——可是達米安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就像他的父親一樣,他還經歷過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死亡”,他清楚“死亡”代表著什麼。他同時也了解迪克,如同他們所有在這裡的人那樣了解他。他幾乎是被哽住了,抿緊了嘴唇,死死要緊了牙關沒有再說下去,他扭過頭盯緊了布魯斯,那雙從不屈服的倔強的眼睛深處,提姆分明見到了他可憐的脆弱,這大抵是第一次,他軟弱地向布魯斯流露出了哀求,像是要求布魯斯告訴他這一切都不是真的——迪克沒有死,他只是太忙,沒有能夠回來。


然而,布魯斯始終一言不發。他的表情高深莫測,即便是這麼多年的默契,提姆都仍然沒有能讀懂他此時此刻內心裡那些錯中復雜的想法。他只記得,那一天是蝙蝠俠將夜翼的屍體抱回來的,之後他把自己關到了蝙蝠洞裡,一天一夜,滿身傷痕累累地出來,他為他的兒子,為他第一位搭檔,為他忠實的戰友,親自挑選棺材,親自操持葬禮,他確定那些名單,抬棺的人,在葬禮上的致辭他不眠不休地寫了一整天。期間他面對提姆的嘶吼,面對芭芭拉的質問,面對傑森的冷嘲熱諷,他都如同把自己所有的愛恨都鎖住了,鎖在了深埋在蝙蝠洞地底下的保險櫃似的,不露出分毫。再也沒有人懂得他面無表情的背後隱含着些什麼樣的台詞,他簡短的對答中還有著怎麼樣的期許,一夜之間,提姆覺得布魯斯像是老了,老得快要死去,然而第二天,他又將同樣堅實堅毅的背影留給眾人,作一尊屹立不倒的堅硬的石頭雕像。他開始失去了他所有的情感,冷冷冰冰地,無知無覺地活著。直到達米安的屍首被盜以後,再一次給予他沉重的打擊,以及達米安極有可能有機會重獲新生的消息再一次給予他救贖,那時候,提姆才覺得他似乎才有活過來。


之後,布魯斯沒有再提過迪克。只有在不經意間,提姆還是察覺了到,於布魯斯而言,迪克同樣還是不曾離去的人。他記掛着他,就像迪克在莊園或者哥譚之外的時候那樣,也如同每一位父親牽掛自己的孩子,他是不是也隱秘地幻想,迪克總有一天會從遠方歸來?


沒有人能習慣這一件事,尤其當達米安回來以後,所有人都下意識地遺忘了他們還失去了另外一個人。


可是韋恩莊園卻已經變得那麼空蕩蕩,沒有了笑聲,沒有了吵鬧,安靜得就如同一座墳墓。提姆從來沒有覺得這裡像現在那麼大過,就好像他從來沒有覺得哥譚夜晚的上空竟然那麼冰冷過。這太令人難受了。


沉默又再一次開始在他們之中蔓延,這一次,連達米安也彷彿失去了哭吼的力氣。所有人默不作聲地坐著,直到布魯斯沉著聲音,沙啞地開口,“先吃飯。”他最終卻都沒有挪動自己的位置,芭芭拉也盯著紅腫的眼眶回來,他們坐在那裡,盯著空下來的那個位置——那對於提姆來說簡直太空了,什麼都沒有,沒多久他就移開了視線。他們在沉默中吃完了這頓飯,提姆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擺在眼前的精心烹製的食物究竟是什麼味道。他只想著飛快地逃離出這個地方,逃離出這座房子,也許他該逃離出哥譚,回到舊金山。


然而,他最後只是上了自己的那間房。第二天的零點還要和家人一起拆禮物,這是固定著的節目,他還沒有打算為這麼一頓糟糕的聖誕聚餐而錯過。他在生命裡已經錯過了不少,餘下的一些東西,他再也不想錯過了。


=


失去的滋味也許並不是在於“對方不在了”,而是你沒有辦法習慣“對方不在了”。

但是生活總是要繼續,你總得學著去習慣,這感覺是一件很殘酷也很痛苦的事情,可是人總可以做到。

這篇文糅雜了重啟前以及重啟後一些設定,從提姆的角度去描述“迪克不在了”的那些日子,儘管我寫的是聖誕夜,實際上想寫的是遠遠不止這一天。不過我實在不知道這件事情上面,到底是誰更難受些,是知道迪克活著卻一定要讓他去當個“死人”的嚴守秘密的布魯斯,還是對此一無所知以為迪克真正地離去的那些人,又或者是只能遙遙望向哥譚方向的行走在黑暗中做“死人”的迪克呢?


P.S.這篇文構思的時候,一直沒找到切入點,直到今天我養了兩年的兔子突然去世了,心情難以平復下來,反而就想到了,大概也是為了能借文遙寄一下:再見了,麻瓜大大,你是一隻堅強的好兔子,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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