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C版深夜60分# 关键词：【深海】 （12）
傑森回到莊園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被騙了。這座房子裡沒有一個人會真正放任一個瘋掉的蝙蝠俠待在他的洞穴裡，然後相安無事地享受著他們的下午茶。他不由得橫了提姆一眼，儘管他此刻根本看不見，眼神或許也沒有什麼震懾力。
“我承認我只是描述誇張。”提姆不太好意思地說道，“但拳頭和蝙蝠俠大白天現身哥譚都是真的。我估計布魯斯剛回來的那兒會兒的確有點昏頭了，不過他注意到了莊園不同尋常的平靜。他知道你是安全的，只是可能不太接受你要離開這裡這個事實。”
“我們這筆帳可以晚點再算。”傑森哼哼兩聲，隨即往蝙蝠洞走去，提姆沒有跟上來，一路上給他指路的是阿爾弗雷德。對這位老人，傑森說不出什麼混帳話來，實際上他也沒有那麼生氣，可他不知道此刻應該以何種表情去面對布魯斯。他或許該告訴他，他沒有打算逃走，不過是迪克太過煩人——他不需要對布魯斯說謊，這本來就是事實。然而，當他知道布魯斯也會為此而緊張，為此驚慌失措，哪怕僅僅只有那麼一秒，他足以讓蝙蝠俠拋棄理智，忘掉所有一切，不惜代價只為了找到他——這件事令他的心房如同被什麼東西狠狠擠壓成一團，沉甸甸地收縮著。
布魯斯害怕失去他，再一次地。認識到這個事實並沒使得他多麼高興，反而好像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沉默而彆扭的關懷那樣，傑森只覺得萬分茫然。這段日子以來，布魯斯已經表現得太多了，每一件事，每一次相處，都太過火了。他們彼此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試探着各自的界限，想要靠近，又不敢太過靠近。布魯斯不知道拿他該怎麼辦，彷彿只要不對傑森嚴苛以待，他在傑森面前便連手腳往哪兒擺放都十足無措。相比之下，傑森覺得自己勝過布魯斯太多了，他插科打諢，喜笑怒罵，他還敢喊他老頭子喊他老爹，他願意表現出一個混帳兒子對這個家庭釋出的善意，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完美的假象。
傑森仍然游離在這個家庭之外，他沒有把自己當作是其中一員。他僅僅只是作為一隻蝙蝠，哥譚義警的一份子，這座城市灰色的那一部分，自作主張地選擇參與或者拒絕參與到家族的行動裡。他們沒有真正地和解，傑森可以將他的性命完完全全託付給蝙蝠俠，卻並沒有真正信任過布魯斯。
他依舊沒有原諒他，沒有原諒任何一件事情。
曾經的死亡就像一條分明的界限，阻隔在他們之間，傑森在這一頭，布魯斯與其他人在另一頭。只有提姆，他踩在這條線上，但是傑森還沒有準備好，真正讓他越過那條界。
他們永遠存在隔閡，就像玻璃櫃裡的羅賓制服，將會永遠橫亙在所有人的心裡那樣。
從前，傑森把這些事情都放到一邊，他不去想不去思考不去糾結，不再將自己的兩次生命都與布魯斯或者是蝙蝠俠綁定在一起。他有他的團隊，他的同伴，他們都曾經是被遺棄的人，而現在他們合力拯救世界，打擊犯罪。他們就像抱在一起取暖，安慰彼此的那些人，傑森還沒有想好他們是否能夠被稱之為“家人”。
但他經歷了另一個世界的故事，他見過那一個提摩西·德雷克，他忽然明白到，真正被遺棄的人是什麼樣子的。然後，他明白到，有些事情也許一輩子都會在那裡，有些選擇他或許再多花一輩子也不可能釋懷。可同樣的，這些事情對另一些人來說，終其一生也不會過去。
傑森沒有辦法判斷，這究竟是不是他願意看見的。
“你知道我不是真的打算離家出走吧。”蝙蝠洞一如既往地陰沉，潮濕又冰冷，他想像著此刻布魯斯繃緊了神經直挺挺地坐在電腦前，熒光屏映出他陰森森的背影，一隻陰鬱的大蝙蝠以嚇人的姿態籠罩着整座洞穴。不知為何，傑森竟覺得有點好笑。
“我不知道。”布魯斯的聲音乾巴巴地響起，“你可以做任何事。”
“哇噢，蝙蝠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這可是新聞。”傑森晃悠着走到對方的身邊，他憑著感覺靠在了控制台邊上，歪著腦袋，“聽你的說法，像是準備放任我了。”
“我確保你會做正確的事，傑森。”蝙蝠俠沉重地嘆了口氣，“為此，我為你們的團隊向聯盟作過擔保。”
“這道不算新聞，藍大個來找過我們，我得承認那會兒我的確有點意外。”傑森聳聳肩，“你知道，很多事情我們都沒有辦法達成一致，你看，你不可能會認同我的一些觀念和做法，我也沒有辦法接受‘蝙蝠俠的一切就是正確’的那一套。我永遠都不可能乖乖的，像你的黃金男孩，像你的小提米，甚至像你那小惡魔兒子。”
“你就是你，傑森。”這顯然已經是布魯斯的口吻了，他疲憊不堪，猶如一個真正等待了一整晚的父親，對著自己毫無辦法的孩子，他幾乎無可奈何了。“我並不是為了你需要做些什麼而去做一些事，永遠都不是。我只是擔心，你是唯一一個我沒辦法照看的孩子，作為一個父親，單純希望孩子過得好一點，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我不知道？”這回輪到傑森手足無措了，他局促地站在那兒，一時之間找不到語言。
“這是我的錯。”布魯斯簡直像被灌了吐真劑似的，他沉默了一會兒，又立馬開始剖白心聲，“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父親，有許多事情，曾經都來不及了，之後也一直沒有機會。你和迪克不一樣，迪克來到這個家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該做什麼，我幾乎沒有機會學習去成為一位父親。你給過一個機會，而我卻搞砸了。”
“你沒有！”傑森苦笑一聲，“搞砸一切的人一直都是我。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布魯斯似乎站了起來，他感受到那雙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彷彿無形的重量，又像是某種支撐着他的力量，“是我一直令人覺得自己不被認可，不被接納，如同你根本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我們都知道這個不是事實，但我卻始終沒有告訴過你，哪怕我知道這對你對我，對這個家都無比重要。事實上，我甚至不清楚該不該將現在所發生的一切看作是一次機會，一次彌補的機會。我應該做得更好，我應該，可我仍是沒有。”
“這不怪你。”傑森扭開頭，儘管他的確看不見，可布魯斯的目光釘在了他的身上，沉重得似乎要讓他窒息了，“是我把自己弄得亂七八糟，你們盡力了。”
“我指的不僅是你中毒這件事，傑森。”布魯斯捏緊了他的肩膀，沙啞的聲音洩漏了他總是掩藏起來的痛苦，“你回來了，卻沒有把我的兒子帶回家。因為我，或者說蝙蝠俠，是嗎？”
傑森哽住了，他心裡頭一部分叫囂這一切就是蝙蝠俠的錯，是布魯斯的錯，是所有一切導致他們總是鮮血淋漓地互相折磨，最終不歡而散。然而，另一部分卻悲痛不已，這是他自己的錯，他總是在做錯誤的選擇，搞砸所有的事情，傷害身邊的人。他真的很想告訴布魯斯，我回家了，我依舊是你的兒子，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緊咬着牙關，幾乎要溢出血來。
“再給我一次機會，成為你的父親，好嗎？”男人的態度近乎於誠摯地懇求了，傑森從來都不知道，布魯斯的姿態還能夠放得這麼低，這麼軟。他雙手握緊了拳頭，指甲全嵌入肉裡，卻比不上這一刻，雙眼要滿溢淚水的疼痛。“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傑森，讓我們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面對。”
“好。”他的聲音嘶啞得像喉嚨裡堵了塊砂石，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他閉上眼，身子酥軟地往前傾倒，但這一次，他確信對方一定會牢牢地接住自己。傑森踉蹌地跌進布魯斯的懷裡，黑暗襲來以前，他聽見自己又回答了一遍，聲音最終悶在布魯斯的胸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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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談話和我最初想像的簡直相去甚遠了，不過想要表達的應該差不多。
總算又熬過去一段，接下來到結局之前我想應該都會輕鬆很多了XD
其實距離結局也沒有多久了，中間有些地方應該不會詳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