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亂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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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談話與檢查結果都並不怎麼令人高興，但布魯斯開始恢復了作息。他還沒有負擔起哥譚夜晚的責任，提姆認為現在那身披風對他來說太過沉重了，他熟悉的那座城市，熟悉的那些夜裡，都經歷太多的痛苦，布魯斯還沒有從傑森的上一個死亡逃出來，他暫時無法面對這個。

為了拯救蝙蝠俠脆弱的神經，傑森沒有再像從前那樣大大咧咧地跑到樓頂上，他的冥想地點換到了陽台這個相對叫人放心的地方。不過他還是會時不時找達米安對練，在蝙蝠洞裡，一般情況下，提姆和布魯斯都會在旁邊觀戰，偶爾迪克也會加入進來。只是他的不滿比家裡其他人加起來都要多得多。

提姆給他錄了不少有聲書，他甚至懷疑對方有沒有時間睡覺。阿爾弗雷德幫他找到了一些不需要雙眼也能夠閱讀的書籍，很大程度緩解了他因困在莊園裡不能出門的焦慮。他沒什麼事情做的時候，就會一邊塞著耳機聽提姆念《傲慢與偏見》，一邊翻看這些書，新型的藥物副作用沒有以往那麼大，但往往在這種時刻睡意就會悄然襲來。傑森經常就這麼抱著書本睡過去，莊園裡的人總會在各種舒適的角落裡找到他。

昨晚提姆又來過，遞給他新錄下的章節，他似乎想要和他說些什麼，不過最後什麼都沒提。傑森開始疑神疑鬼，他相信布魯斯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他這次的多元宇宙旅行經歷，但他同樣相信提姆有各種辦法知道那天晚上的他和布魯斯的對話。他懷疑提姆已經知道了，只是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問個清楚明白。這件事讓他有點心煩意亂，所有人之中，他最不希望就是被提姆知道他的那些經歷，他太聰明，心思又太重。

他不得不回憶他告訴布魯斯的那些話裡有沒有透露些什麼，他記得自己當時盡可能地省去最關鍵的部分。但他還是提到了那個哥譚與這裡的不同，以及那個哥譚的統治者與布魯斯的不同。他甚至提到了小丑，在那個哥譚裡，小丑已經死了，他故作輕鬆地一句帶過，彷彿可以就此作證這件事在他心中難興波瀾。

然而，事實卻是，小丑依舊成為了所有事的起因與開端。好像無論哪個宇宙裡，傑森·陶德的命運都逃不過籠罩他的陰影之中。小丑的死也並沒有終結一切，所有的事情，每個被他牽連着的人的人生，都像脫軌的列車一樣，瘋狂地飛馳向絕望的深淵裡。

那時候他便想，如果真的有某個人為他殺死了小丑，事情是不是同樣地不會結束，反而會往更糟糕的方向發展？直至不可挽回地墮落，在其中的所有人都不得解脫。

他不知道。但他意識到他也許應該學會放下這段仇恨，不再激烈地指望什麼人為他復仇，除非他足以承擔後果，否則他再也不想任何人為他去殺人了。這比他知道布魯斯沒有殺掉小丑更使他難受，一旦想起來，心臟猶如被攥緊了一般疼痛難耐，與此同時恐懼也擄獲了他，令他遍體生寒。

直到他躺進舒適柔軟的床褥裡放鬆身體，都沒能夠擺脫這種膽顫心驚。他實在不想再回憶一遍那些已經發生在另一個宇宙裡頭的事情了，每一次回顧都使得他身心疲憊。

他不是真正經歷過那一切的人，卻好像自己真的經歷了似的。

這一覺他睡得不太安穩，時睡時醒，腦子昏沉沉的。以至於他睜開眼，光線幾乎刺痛他的雙眼，他下意識再閉上的瞬間，並沒有一下子覺察只不過是個夢。有什麼東西壓在他胸口上，悶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但是他渾身酥麻，幾乎動彈不得。

傑森再次睜眼，腦子不太清楚地分辨什麼是夢，什麼是真實。這是間明亮寬敞的房間，床邊的植物茂盛，翠綠色的枝葉垂落下來，他抬眼就能夠看見，那些都是他鍾愛的花草，但他時常沒有什麼機會打理它們。

朦朦朧朧之間，他聽見有人在說話，在笑，那個人就枕在他的胸膛上，髮絲纏繞在他的指尖。傑森深呼吸了口氣，似乎遲鈍地發現，這不過是個夢。

然而，夢裡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像某個事實的重演。他仔細想要去聽那個人對他說的話，可惜對方的聲音並不真切，如同蒙在風箱裡，全是無意義的嗚咽鳴響。傑森迷迷糊糊地想著，即使他沒有聽清楚那個人在說些什麼，他已經知道對話的內容了。

這就是他的經歷，那個房間，那些植物，那個人，以及那幅畫。

他想起那些如同鳥兒一樣的笑聲，天真爛漫，活潑生氣，但是擁有這種笑聲的主人卻說著無比殘忍可怖的話。他鉅細無遺地交代自己怎麼樣殺死小丑，怎麼樣把他的屍體懸掛在阿卡姆的瘋人院門上，他把那個畫面定格，拍成了一幅充滿藝術氣息的風景照。對他而言，彷彿這一切就是一場有趣的嬉戲，他輕巧嫻熟地完成，如同殺人本身就是一種完美的藝術。他甚至把他的勝利品懸掛在屋子裡，夕陽如血，陰森恐怖的建築大半隱沒在陰影裡，已經分辨不出模樣的屍首倒掛着，只有那個曾經猙獰罪惡的笑容，詭異地凝固在其中。

傑森覺得照片的主人必然是瘋了，癲狂混亂得可怕。

對方撐起了身子，俯下身直勾勾地凝望著他，他在笑，眼底里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也沒有任何的溫度。那雙漂亮的藍眼睛裡，只剩下冰冷的死亡，他卻對他溫柔地說，你的噩夢再也不會困擾你，也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我會保護你的，傑森，我現在已經足夠強大可以保護你了。

他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回答的，他不屑一顧地冷笑，輕蔑的態度就像聽見一個荒誕的笑話。他說，小瘋子，你就別指望了。

“傑森……”提姆的聲音混雜在達西先生第一次與伊麗莎白跳舞的描述中，傳到他的耳朵裡，“傑森。”他似乎喊了他好幾次，傑森才完全清醒過來，他睜開眼，眼前一片漆黑，沒有明亮寬敞的大房間，也沒法從房間裡望見沉睡在暮色裡的哥譚。床頭也沒有植物的枝葉延伸出來，落在他眼底一片青綠。自然也沒有那個人，那副畫。

但他渾身上下還是軟綿綿地，彷彿沒有任何力氣，他陷在床墊裡，扭過頭，發現耳機被摘了一隻下來，擱在胸口上的書本滑落到一旁。提姆正撿起他，大概是為了幫他放到旁邊的矮櫃上。

“我睡多久了……”他的聲音沙啞，喉嚨乾渴得厲害，提姆把水杯塞進他手裡，傑森掙扎着拖著沉重的軀體坐了起來。

“現在早上十點一刻，你起晚了，睡得不好？”

“大概吧。”

“介意談談嗎？”傑森聽見衣料摩挲的聲音，差不多猜到提姆的惴惴不安是因為什麼，他或許已經聽見了，他偶爾沒能夠藏住的夢中的囈語。

傑森放下水杯，把另一隻耳塞也摘了下來，他想，提姆早晚都會知道，他也總會告訴他。奇怪的是，儘管他從不希望提姆知悉他所經歷的一切，但此時此刻，他又覺得，如果他必須要找個什麼人一訴心事的話，除了提姆，恐怕也沒有別人了。

“好吧，你想從哪兒開始？”

“誰是‘小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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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故意卡在這裡，但一小時內，這個字數真的是我的極限了。不過暗示已經足夠了，我也不賣關子了，小瘋子就是你們大多數人猜的那位。

至於為什麽他會變成這個樣子，傑森會和提米談到的。我應該不會詳細寫他的故事，一切就留到番外吧XD

但後文還是會閃回不少片段，放心！他戲份其實很足。

之前有人猜另一個世界是不是阿卡姆騎士那個世界。雖然我更希望由後文告訴你們，但我還是很肯定地說，與阿卡姆騎士無關。我只保證這個世界是漫畫原作出現過的某個地球，被我私自篡改了部分設定，糅合而成一個半AU的世界吧。我想下一更就可以“真相大白”啦！

我個人還蠻喜歡傑森與提米這段對談的，所以我得小心不把它寫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