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亂炖

前文：1 

羅伊差不多稱得上是落荒而逃。這一點上傑森卻不能怪他，他甚至都有點佩服軍火庫的勇氣，膽敢在那隻陰森森的大蝙蝠面前連著說了好幾個不知道竟都忍住沒結巴。

當然，他並沒有串通好羅伊故意來膈應布魯斯，因為羅伊確實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在某個多元宇宙的通道裡失去了聯繫，等他和星火找到自己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搞成現在這樣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也不想多提這件事。不是他藏著掖著打算報復蝙蝠家的每一個人所以醞釀家庭慘劇，而是他完全不知道從何說起。

而且傑森心裡一直有個隱蔽的想法，他試圖說服自己，那件事和他之所以會中毒真的一點關係都沒有。可只要他說出來，恐怕誰都不會相信。追究這件事卻於事無補，他早就堵死了唯一可能的生路，他再回不去那個地方，也不想回去了。他打算埋葬好這一切，這並不意味著他不想活下來。

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那樣渴望活下去。

布魯斯對他的有所隱瞞似乎沒有過多的想法，他在羅伊離開不久就把自己關到蝙蝠洞裡去了。整整兩天。傑森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件事，直到某一天達米安突然出現在他房間裡。對他突如其來的造訪和留宿，達米安一開始就表達過自己的不滿，但阿爾弗雷德和布魯斯都要求他不准來打擾他，只是他們誰都沒有透露傑森為什麼會在這裡，也沒有透露傑森會待多久。

兩天後，達米安又光顧了他那間客房（他當然不可能再住當年的那個房間，在那兒甚至都不需要毒素就已經足夠叫人心力衰竭了，沒有人願意待在一個數十年如一日，在你生前什麼模樣死後什麼模樣死而復生還是那樣的地方）。傑森極少地下樓，他大部分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子裡，冥想可以有效地幫助他習慣周圍的氣息。羅伊走後第二天他開始時而看見時而看不見，為了保證他的行動自如，他必須盡可能地提高自身對環境的感知能力。達米安進來的時候，他端坐在床上，卻很快地反應過來。他側過頭，沒有睜眼，懶洋洋地又帶著些許嘲弄的口吻說道，“如果你不是有心拜訪，現在就可以轉身離開，順帶替我帶上房門了。”

“你和父親到底怎麼回事，陶德。”達米安沒有靠得太近，幾乎是站在了門邊，他氣鼓鼓的模樣，傑森不需要看就能夠想像出來。這些年來他與蝙蝠家的人關係算是有那麼一點改善，值得意外的是，與他最臭味相投的居然就是眼前這個小矮子。或許跟塔利亞有那麼點關係，但他也喜歡達米安跟他說話總是肆無忌憚不留情面的樣子，他嘴上從不把任何人當長兄或者前輩，可如果能夠讓他從心底里服氣，就會意識到他總會在一些小地方給人留有餘地。他們不算太過親密，達米安偏偏是他們所有人裡最懂得在乎彼此空間領域意識的。

傑森哼哼兩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回來以後父親把自己關在蝙蝠洞裡兩天了，整整兩天，晚上夜巡的時候只剩下我和德雷克了。”每每提到提姆的時候，達米安似乎都有那麼點咬牙切齒，事實上，傑森知道他們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和對方待在一起而不會一秒以內就大打出手。“你回來了，卻把自己關在樓上。你沒有那麼‘乖’，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達米安說得彷彿他們正在醞釀一場陰謀，又或者是這件事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陰謀似的。傑森忍不住輕笑出聲，“你為什麼不去問老蝙蝠？”

“他不肯見我，就因為他覺得我‘打擾了你’，差點兒要關我禁閉。”這件事仍是讓達米安耿耿於懷，他為此不惜衝著布魯斯大發一通脾氣，還是傑森出面安撫了他。

傑森搖搖頭，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對方自己快要死了，再一次要面臨一次喪子之痛，即使是蝙蝠俠，恐怕也不能夠在短時間內適應良好。不，任何人都不可能對這種事情適應良好。哪怕是他自己。想到這裡，他突然不耐煩應付達米安了，“我只能說，我今天是第一次聽說他把自己關起來了。如果老……布魯斯認為這件事你不應該知道，那你就別打聽太多。”

達米安沉默了一會兒，傑森的情緒來得飛快，大抵叫他無所適從。這不是他們第一次面對一個喜怒無常的傑森，他知道繼續追問下去也不過是浪費時間。他用力地甩上門離去，離開前他惡狠狠地丟下一句，“等著瞧，我會搞明白的！”

然而，沒等達米安從布魯斯那兒知曉來龍去脈，提姆倒是成了這個家裡第三個知道傑森情況的人。他幾乎是一清楚狀況就趕過來了，甚至完全沒有意識到那時已經凌晨三點多了，不需要夜巡的紅頭罩（而且嚴格意義上算是個病人）根本還躺在床上休息。

傑森在他推窗鑽進來的那一刻就清醒了，他懊惱地坐起來，頭髮還亂糟糟地翹著，滿臉不滿地“瞪”着還蹲在窗台上的紅羅賓。“向我保證你有十萬火急的事情必須現在說，不然我絕對會把你從這裡丟下去！”

“我……”提姆氣喘吁吁地翻進來，他幾乎是撲著往傑森這邊靠過來，呼出的熱氣撞了他滿懷。“你還好嗎？不，我的意思，我剛剛黑了布魯斯的主機，因為達米安跟我說他好幾天都不肯出來了，我以為他遇到了什麼難題，可我沒想到竟然是你中毒了。你中毒了，卻沒有告訴我？”

“有意思，你語無倫次了，知道嗎？”傑森有點好笑地扶穩了紅羅賓，他的制服臟兮兮的，他一點兒都不想塵土落到他的床單上。

“今晚雙面人和企鵝火拼，我和羅賓處理完我才有時間檢閱最近漏下的資料，所以有點兒匆忙……不對，你中毒了！”提姆握住他手臂的指關節力道大得出奇，差不多嵌在他的肉裡了，他感受到一向冷靜沉著的紅羅賓渾身都在戰栗。不知道是冷的還是被嚇的。傑森忍不住去揉他的腦袋。

“還沒死？”他出奇地鎮靜，令提姆也漸漸平靜了下來，他感受對方視線落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他似乎正藉著窗外鋪進來的月色細細地打量着他。傑森沒有說話，也沒有鬆開手，眼前的提姆是暖的，即使他披風浸滿了哥譚夜色的冰涼。他好像有點捨不得鬆手了，提姆還沒有離開的意思，他們曖昧地挨靠在一起，近得連氣息都似乎要勾連在一起。

他感覺到提姆低下了頭，額頭抵在他的肩窩上，悶悶地說道，“你會好起來的，傑森，我和蝙蝠俠一定會想辦法。”

“嗯。”

“你不會死的。”

“我知道。”

=

這裡二少和三少有點兄弟以上戀人未滿的意思。